從2000年首批宇航員入駐國際空間站(iss)至今,每一天都有幾名宇航員在我們的頭頂上空工作、用餐、睡覺……在太空生活的感覺,究竟如何? 失重的日子 國際空間站是一個長期在近地空間軌道飛行、有人駐守的大規(guī)模科研及觀測設(shè)施,由美國、俄羅斯、日本、加拿大、巴西和歐洲航天局下屬的11個成員國共同建造。自2000年11月國際空間站首次迎來“居民”,已有216名宇航員在這個巨大的航天器中居住生活過。 現(xiàn)年54歲的美國退休宇航員勒羅伊·喬清楚記得他進入空間站的第一感受:“我的內(nèi)耳認為我在翻跟頭,因為身體平衡感知系統(tǒng)覺得我的身體顛倒了。但我的眼睛卻告訴我,我是直立著的。兩個系統(tǒng)向大腦同時發(fā)送互相矛盾的信號。這就是為什么不少人在進入空間站初期會覺得惡心難受?!?/p> 這種因失重而導(dǎo)致的身體不適是“太空病”的一種,沒有藥物可治療。宇航員只能忍受幾天,讓身體逐漸適應(yīng),迫使大腦忽略內(nèi)耳傳遞的痛苦信號。 國際空間站一小時可繞地球運行2.8萬公里,平均92分鐘繞地球一圈。這意味著,駐站宇航員們每一個半小時就會迎來一次日出。因此,空間站的一天不能根據(jù)日出日落來計算,而是按照地球上的格林尼治時間開啟和結(jié)束。 “嗨,休斯敦,這里是空間站。早上好?!泵刻烨宄浚臻g站的美國宇航員會向位于休斯敦的地面指揮中心發(fā)出這條問候,然后開始一天的工作。而在此之前,地面指揮中心會根據(jù)格林尼治時間,定時向空間站內(nèi)播放起床音樂。當一天結(jié)束,宇航員們會關(guān)閉空間站內(nèi)的燈光,放下窗戶遮光板,鉆進睡袋,暫時中斷與地面的通信。 在太空失重狀態(tài)下睡覺,是件聽起來好玩的事。宇航員可以不需要床,在居住艙內(nèi)找一個角落,不受姿勢限制地躺著睡、坐著睡、站著睡,甚至倒立著睡。2009年起,美國宇航員在自己的太空艙里安裝了4個“單間”,大小和飛機上的洗手間差不多,墻上固定著一個睡袋。宇航員可以關(guān)上門,不受干擾地休息幾個小時。不過,在宇航員看來,“太空覺”不好睡。 宇航員麥克·霍普金斯去年3月份結(jié)束為期6個月的駐站任務(wù)返回地球。在他看來,太空睡眠的最大挑戰(zhàn),在于沒有放松感?!霸诘孛妫L一天結(jié)束后,身體和心理都疲憊不堪,我躺到床上,會立刻覺得放松,雙腿如釋重負。但在太空,你永遠不會有這種感覺?!睘榇?,一些宇航員會把自己綁縛在墻上,尋找“躺下”的感覺。 霍普金斯說,雙臂放不放進睡袋,也是一種困擾。如果把胳膊留在睡袋外,它們會因為失重而與軀體“脫離”并來回擺動,讓入睡的宇航員看起來像在跳舞?!胺凑以敢獍咽址潘?,”霍普金斯說。 健身是工作 無論地面還是太空,吃喝都是人類面臨的頭等大事。貨運飛船定期向國際空間站運輸物資補給,太空食品盡管比20年前更豐富,但絕大多數(shù)還是真空包裝或罐頭食品。每隔幾個月能吃上一次新鮮水果,是值得慶祝的事。 美國女宇航員桑德拉·馬格努斯在駐站期間喜歡利用新運到的食材,比如新鮮洋蔥,燒菜給同事吃。“做一道菜要花好幾個小時,所以我只能周末做,”她說,“為何要好幾個小時?想想燒菜時,你會扔掉多少垃圾?在有重力的情況下,你只需要把廢料直接扔進垃圾桶。一旦沒了重力,你就得想辦法解決(如何固定)垃圾的問題。我的辦法是把垃圾都小心塞入一截管道里,即便如此,依然非常耗時?!?/p> 空間站內(nèi)沒有保鮮食物的冰箱,但有一套水循環(huán)系統(tǒng),可以把尿液凈化為飲用水,進而實現(xiàn)液體的循環(huán)利用。宇航員星期一早上喝下的橙汁,星期四早上就能重新變回為一杯可飲用的水。 吃喝之外,宇航員日常生活的另一要務(wù)是健身。研究人員早就發(fā)現(xiàn),在沒有重力牽引的條件下,人體骨質(zhì)會迅速流失,骨骼細胞再生和發(fā)育減緩,骨頭變得脆弱。地球上老年女性的骨質(zhì)流失速度為每年1%,而一名宇航員,無論男女,在太空中的骨質(zhì)流失速度為每個月1%。 “生活在零重力環(huán)境下(對身體的影響)相當于長期住院,”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(nasa)的宇航員體能教練馬克·吉利亞姆說,由于任何動作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完成,宇航員的肌肉力量、血量、精力和耐力都會逐漸減退,最終導(dǎo)致肌體衰弱。 唯一的解決之道是大量高強度鍛煉,健身因此成為空間站宇航員每天必須完成的一項重要任務(wù)。nasa把健身列入宇航員的正式工作安排中,要求每天必須鍛煉至少兩個半小時,持續(xù)每周六天。不少宇航員堅持每周七天鍛煉,還利用早起時間做額外運動。 空間站內(nèi)有三件特制的健身器械:腳踏車、跑步機和舉重器,用它們鍛煉的感受和在地面上時大不相同。以跑步機為例,麥克·霍普金斯說,宇航員必須用彈力繩把自己“拴”在空間站的地板上,以此給肩部和臀部增加負重感,才能達到跑步鍛煉的效果。 相比肌體力量受到的影響,宇航員視力在太空中受到的損傷更令人擔(dān)憂,即便回到地面也無法再改善和修復(fù)。nasa科學(xué)家約翰·查理斯說,人的體液因為失重而往上集中,導(dǎo)致顱內(nèi)壓力增加,眼球會被慢慢壓平,許多宇航員由此患上遠視眼。因此,空間站里配備著度數(shù)各異的眼鏡,供宇航員使用。 日記吐心聲 為研究人類在極端環(huán)境下的生活狀態(tài),美國人類學(xué)家杰克·斯塔斯特曾邀請10名在2003年到2010年期間先后進駐空間站的美國宇航員,以匿名日記的形式,記錄下他們在空間站里的生活。 不同于正式的工作記錄,這本總計30萬字的匿名日記揭示了之前鮮為人知的太空生活細節(jié),以及宇航員們的內(nèi)心活動。 斯塔斯特發(fā)現(xiàn),日記中提到最多的內(nèi)容是工作。空間站里的幾乎每一天都充滿著各種任務(wù),宇航員工作日起床后的每一分鐘都早已由地面指揮中心安排妥當,他們必須按照既定計劃,逐項完成工作任務(wù)。 日記顯示,一些工作任務(wù)充滿挑戰(zhàn)、引人入勝,比如與地面科學(xué)家共同完成某項研究或試驗;一些則單調(diào)乏味,比如給空間站內(nèi)的垃圾編號、打掃衛(wèi)生間、清潔空氣過濾器…… 一名宇航員在日記中描述了自己某天的工作任務(wù)—換燈泡。“對于今天的工作流程,我覺得有點好笑,”這名宇航員寫道:“為了換一只燈泡,我必須先戴上防護鏡,手邊準備一臺微型吸塵器,以防燈泡萬一破裂。但事實上,燈泡都封在塑料套里,即使破碎,玻璃碎片也不會溢出。此外,在換完燈泡開燈之前,我還得給換好的燈泡拍一張照片。為什么要這么做?我完全不知道。nasa就這么規(guī)定的?!?/p> 一些宇航員在日記中抱怨指揮中心安排的工作時間不合理:“收集21件物品,前后共需完成55個步驟,卻只給半個小時。這項工作其實要花3到4個小時?!绷硪幻詈絾T寫道:“今天和地面通過話,我意識到對方不清楚我們在上面是如何工作的?!?/p> 工作感受之外,日記也記載了宇航員們對太空生活的喜愛和享受。有宇航員寫道:“我凝視著地球,假想自己是來自外太空的訪客。我該在哪里著陸?如何與地球人溝通?或許,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先登上國際空間站,和這里的地球人先聊聊?!?/p> 還有宇航員利用工作之余努力練習(xí)“飛行”?!拔覜Q定學(xué)習(xí)如何飛得更好,學(xué)點空中特技。每次進入另一個艙時,我要在艙門處做兩個連續(xù)空翻?!?/p> 麥克·芬克是在空間站工作時間最長的美國宇航員,前后三次進入太空,共計381天?!疤丈畹臉啡o與倫比,”他說,“把一個最不茍言笑的壞脾氣老頭兒送入太空,他也會開始微笑、大笑、笑個不停。足尖輕輕一點,你就能飛越半個空間站的距離,像超人一樣。我樂此不疲,哪怕已經(jīng)體驗過381天?!保◤埓伲?/p>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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